“如果说没有实行药品招标可能导致个体腐败,那现在实行的药品招标体制则会演变成一种集体的腐败。”一位从事药品代理多年的李先生语出惊人,“我不知道我国的经济水平与1986年相比翻了多少倍,但是我和我的同行相信与1986年相比,现在药品的价格几乎翻了近100倍!”
在他看来,近日由中国医药商业协会等13个全国及省市医药行业协会会长牵头起草的《关于请求终止药品集中采购工作的建议》只是多年招投标积蓄矛盾的一次公开爆发,“在现行招投标制度下,药厂、药品批发商、医院等各个环节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特有的‘潜规则',这些潜规则已经成为招投标中公开的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按此办事,虽然不是阳关大道,但却行之有效,现有招投标制度不改,它也将继续存在下去。”
药品从出厂到最后都有环节链
李先生给记者描述了药品从出厂至最后到患者手中所形成的环节链:“药厂——药品批发公司——医院的药剂科室——医院各科室——医生开用药处方——患者,在这样的一个链条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马虎,都有自己的‘潜规则',不按规则办药品就很难进入患者手中。譬如,药品批发公司经过多年的经营一般都形成了自己的关系网络,药企尤其是外地药企,往往需要通过他们的关系来打通当地的相关环节,同时希望其帮忙及时收回药款;而医院的药剂科则直接掌握着药品进医院的大权,同样马虎不得,否则难过进医院头道门槛;至于有开处方权的医生更是需要重点保护,因为他们决定着药品在医院的最终使用情况。”
据他透露,在这条严密的链条中近来逐渐出现了一个新的职业,业界称之为“倒爷”。“这些人与医院、药品批发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利用朋友、亲戚的特殊关系来帮助某种药品进入医院,小一点的医院收费便宜一点,上一定规模与档次的医院则要价比较高,目前的行情平均大概一种药品中介收费在4万元到5万元左右。”
这笔额外支出的“倒爷费”由谁来买单呢?“药品批发公司代理的药品很多,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他们当然不会买单,只能由企业来负担,而现在企业可以自主定价,本来卖18元的,他一下子就提高到38元,报到物价局去一旦批了,那这笔费用也就出来了。”他说,每到招投标的时候,医院各部门的主任都异常繁忙,除了正常的工作外就是疲于应付各种关系,“我相信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他们都希望知道各种新药的信息,但是目前不正常的情况是,小道的信息甚至比正常的信息还要多,还要有用,大有取代正常信息渠道之势。”
赞成“单赢”成生存不二法门
此次出炉的《建议》中特别提及招投标双方地位不平等,背离了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
《建议》透露,在中标企业和医疗单位签订的药品购销协议中,对中标方要求非常苛刻,招标方却不承担任何风险和违约责任。“如有的地方招标时只有品种,没有数量,一旦提出要货,必须在限期内送达,否则就要承担违约责任,他们可以随意退货、拖欠货款等,现在的情况是,最终的结果只有单赢。如果你要生存,你就必须学会忍受这种单赢的现实,并且逐渐习惯它。”
据透露,广州市的药品招投标原定于今年3月举行,但实际情况却是一拖再拖,而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在李先生看来垄断难逃其咎。“这其中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垄断,一方面广州偌大的市场只有两家招标中介公司,他们是一道槛,另方面各大医院联合起来招标实际上也形成一种垄断,他们也是一道槛,两道槛哪边都不能得罪,除非该药品不想做了。”《红楼梦》中的贾雨村新上任时拿着“护官符”行事,而据了解,现在的药品厂家在寻找中间批发商时一般都会非常详细了解该公司的“后台”,自己心中都有一个“后台谱”,“有些药品商业批发公司本身就是医院自办的实业,如果某种药品想进入该医院的话找该批发公司无疑是最好、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这一点慢慢地已经演变成了一种行规,如果不了解那只能多绕几个圈子多费一些口舌和精力。”
李先生表示,药品的价格之所以像小孩子的脸一样不停地变,地方保护的问题不能被忽略,“如果某个药企是地方企业,它的利润多一点对地方经济的贡献也就大一些,所以很多时候企业定的价格报上去了,有关部门也就睁一只眼给批了,这实际上意味着回扣被企业算到成本中去了,最终的买单者只能是消费者。药价从最开始的第一步就给后来的一切埋下了伏笔,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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